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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坡头精神: 在茫茫大漠中代代传承

  •   科学精神面面观

      7月16日,站在宁夏回族自治区科学技术奖励大会领奖台上,中国科学院沙坡头沙漠研究试验站(简称沙坡头站)研究员刘立超紧张得手心直冒汗,代表团队发言时连连“卡壳”。“这么多年,我们习惯了在沙漠里、在实验室里,面对沙漠、微生物‘说话’,当着这么多人说话真有点不习惯。”

      面对广袤无垠、杳无人烟的沙漠,寂寞是沙坡头站科研人员绕不开的困难,然而半个多世纪,正是这群耐得住寂寞的科研工作者一次又一次创造出我国治沙历史上的奇迹,60多年保障包兰铁路腾格里大沙漠风沙最猛烈的沙坡头段畅通无阻。

      当天,刘立超所在的沙坡头站的科研成果“生物土壤结皮形成机理、生态作用及在防沙治沙中的应用”项目获得宁夏科学技术进步一等奖。

      沧海桑田63年,“不为名利、勇于创新、忍耐寂寞、宽容失败、勇战沙魔”的“沙坡头精神”一代代传承,这是一种心灵碰撞的传承,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传承。

      寂寞得如同“草根”

      “沙河中有恶鬼、热风,遇者皆死。”——《佛国记》中这样说。

      沙坡头站的科研成果却成为一个样板,启示人们改变对沙漠的看法:沙漠的规律虽然深奥,却是可知的;沙漠的防治和利用虽然艰难,却是可能的;掌握了沙漠科学,可怕的沙漠很可能转化为潜在的财富。

      41年前,1977年8月,全球沙漠化会议在肯尼亚首都内罗毕召开。中国代表从容地走上讲坛,向世界各国介绍中国沙漠和沙漠化问题的现状及其治理的成就。

      来自沙坡头站的科研人员在实践中创造出了“麦草方格”固沙法,成功地解决了沙坡头铁路两侧流动沙丘的固定问题,使包兰铁路自1958年8月1日正式通车以来畅通无阻,有效地制止了腾格里沙漠的南移,出现了人进沙退的局面。

      会场上响起了热烈而持久的掌声。

      但是,这并不容易,这建立在无边的寂寞之上。

      沙坡头站地处腾格里沙漠东南缘的宁夏回族自治区中卫市境内。茫茫戈壁,一望无际的腾格里沙漠单调而乏味。

      刘立超在沙坡头站工作了26年,这26年来,与之打交道最多的,就是沙漠的漫漫黄沙。

      再早一点,31年前,李新荣刚从西北林学院(现西北农林科技大学)毕业,就被分配至沙坡头站工作。面对艰苦的工作环境、寂寞的生活环境,每一个来到此地的年轻人都动摇过。

      “办公桌上几个碗大的老鼠洞,同事往洞里糊点泥巴,上面再盖个报纸,就继续凑合着用。”李新荣回忆说。

      1997年,再次回到沙坡头的李新荣发现,初出茅庐的他必须独自面对科研过程中的一切困难。“连个可以请教的人都没有。那时候我们要争取科研项目,写申请报告,我都不知道怎么写项目的创新点。这样的问题甚至是怎么查阅资料都无法找到答案的。”李新荣觉得特别无助。

      科研之路,本就是一条寂寞枯燥的漫漫长路,而在“荒沙万里无人烟”的沙坡头,李新荣和他的团队更得像“草根”一样,把自己狠狠扎进沙土里,才能品尝到科研成功的硕果“甜味”。

      战胜寂寞靠“精神”

      “热爱沙坡头团队、忍耐寂寞、长期坚守,我做到了。”55岁的沙坡头站高级工程师樊恒文认为,唯有如此,自己才是一名合格的沙坡头站人。

      战胜寂寞,沙坡头人认为靠的就是“沙坡头精神”。

      想起首任站长李鸣冈,樊恒文总是难以平静。1955年,中科院沈阳林业与土壤研究所接到了三部委联合下发的,让该所承担交通大动脉包兰铁路建设过程中宁夏沙坡头段沙害治理的科研任务的文件。

      “这是一项没有科研积累、没有先例可循、没有任何把握的‘三没有’任务。”樊恒文说。

      李鸣冈毫不犹豫,果断请缨出征,并在刚过完春节就带领十多人的队伍离开沈阳奔赴偏远落后的沙坡头开展工作。

      这一干,就是30多年。

      30多年中,李鸣冈带领大家经历了没电照明并借居老乡茅草屋的7年,吃尽苦中苦,极度的寂寞和无奈更是无时不侵蚀着大家的精神。

      但是,李鸣冈从未退缩过,从未放弃过自己钟爱的沙漠治理研究事业,坚守着追求科学真理的初心,呕心沥血、反复实验、不断探索。最终,成功地解决了流沙治理的科学难题,开创了我国交通干线沙害治理的先河。

      老一辈的“沙坡头精神”总是激励着樊恒文。2002年、2003年,有关部门想调他回兰州研究所工作,当时,虽然有长期在野外工作不能照顾家人和孩子的顾虑,但是看到沙坡头站不断发展的新局面和有所作为的工作岗位,樊恒文果断地拒绝了邀请,留在了沙坡头。

      “当今社会价值取向复杂化,我们仍然需要奉献牺牲精神,奉献不一定要牺牲,奉献的过程却会牺牲和家人团聚的时刻,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在39岁的谭会娟副研究员看来,她最大的寂寞就是无法陪伴年幼的孩子。

      “野外工作大家各有分工,干完自己的,就给别人帮忙,女生出门不需要特殊照顾,个个都是女汉子。每天出行早餐有星星,中餐晚餐伴着月亮升,有一次我们行程两万多公里,圆满完成了植物、土壤样品采集,仪器布设和观测场设置等任务。虽然个个晒成黑包公,但获得的是弥足珍贵的原始数据和从来没有过的坚强自信。”谭会娟说。

      专家点评

      “沙坡头精神”不是简单的吃苦耐劳、甘于奉献的骆驼式的劳模精神,是刘慎谔、李鸣冈等老一代科学家精神的代代传承。国家需求铸就了新中国成立初期那代知识分子的爱国奉献和精益求精的人生追求,成为激发他们原创研究和技术创新的动力。这让一代代沙坡头站的科研工作者热爱事业、淡薄名利、忍耐寂寞,克服种种常人难以忍受的困难,长期坚守在严酷环境的沙漠科研第一线,为国家建设和科研事业无私奉献、奋斗终生。

      一盘散沙不能凝聚起磅礴的力量,只有忍耐寂寞、团结协作、团体作战,才能克服沙坡头站前进道路上的困难,再创佳绩。甘于寂寞、能坐住冷板凳、乐观向上、善于跟踪前沿和勇于创新已成为新时期“沙坡头精神”的核心内涵。这种精神的宝贵之处还在于为国家凝聚和稳定了一批大智若愚、敢于担当的年青科技才俊,他们不忘初心、扎根沙漠,赶超和引领国际沙漠研究前沿,为全球荒漠化防治不断贡献着中国智慧和中国模式。

      (点评人:中科院沙坡头沙漠研究试验站站长、研究员 李新荣)

    责编 :黄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