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苑人物

当导师是什么滋味?我已经品尝了十年……

  • 编者按:从“师兄”到“老师”,对于中国科学院大学博士生导师、中国科学院过程工程研究所研究员罗建泉来说,仿佛弹指一瞬。十年导师生涯,一切都在变化,但也有始终如初的,比如他那颗诲人不倦、关爱学生的心。酸甜苦辣,都从招生季说起。一起听他娓娓道来,当导师的百般滋味。

    从博士后期间协助指导研究生开始,一眨眼,我已经当了十年导师。从刚回国时与学生打成一片,到现在“犀利”得没“朋友”(朋友圈被学生屏蔽);从一开始还有人叫师兄,到现在终于“老”成了“老师”。一切都在变化,不变的是那颗诲人不倦的心、那张絮絮叨叨的嘴和微信/QQ群里如独角戏般的留言/随手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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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自己名下第一个研究生的毕业合影

    随着时间流逝,经历和见识变得丰富,我终于不再使用“咆哮体”,懂得“每一个学生都值得温柔以待”的道理,“因材施教”也已了然于胸。因此,目前作为导师最大的挑战,已经不再是难带的学生,而是如何克服自己从导师向“老板”的进化趋势,感觉这个问题就像中年男人的小肚腩一样,是一场难打的持久战。

    为了打赢这场战争,就有了毕业季的这篇文章,让我得以重温并加深当导师的感受,挂念它的好,尝遍导师酸甜苦辣,才信果然大味若淡。

    导师的“酸”从招生季就开始了。

    宣讲和面试过程中会遇到非常优秀的学生,但最后报的志愿却不是自己,就会“酸”一下。“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只好调侃自己不够强大,吸引力有限。

    参加奖学金答辩时,看到“别人家的学生”的精彩表现和闪光履历,总会想到自己家那些不争气的……但是转念又觉得这样不对,“哎呀,还是自己指导得不行,回去我得抓紧点”。

    有时候学生参加学术会议没有得奖,失落之余也会为学生找各种如“这届评委不行呀!” 之类的“理由”。投稿被拒后,心中不爽也会跟学生吐槽审稿人,安慰学生说,“都怪为师的idea不够妙,名气不够大,都怪为师当初没有让你加这个实验呀……”

    看到朋友圈同行们不断晒出大作接收函,心想学生们啥时候能把为师培养下,整个安格王/杰克斯/子刊(编者注:此处指代一些学术杂志,分别代表Angew、JACS、Nature和Science的子刊)啥的,但转念又想,自己不行还指望学生?

    其实回头想想,这种“酸葡萄心理”就是一种逃避,多数时候酸过以后,还是会自省或和学生一起探讨问题背后的真实原因。有的学生进步起来很快,让我头疼的是自己身上的问题(成年人的毛病,改起来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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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课题组学生轰趴团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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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毕业生合影

    导师的“甜”也是从招生季开始。

    “行情”好的时候,逢人就炫耀自己今年招了个某某名校的第几名、本科就发SCI、出国交流、获奖无数之类的,还颇为凡尔赛地说,“哎呀,我们招生名额真是太少了,推免时,好几个报我的优秀学生都想要,但是没有名额呀。”特别是每次新一轮推免开始时,问之前录取的学生是否有“变心”,学生说:“老师,我就没去别的夏令营,一心就来您这。”这时候,心里是美滋滋的。

    其实当导师最大的乐趣,还是在指导学生课题过程中。我们一起从开始的不顺、实验结果不好,慢慢又形成了新的idea,然后随着实验结果和对课题认知的不断变化和调整,最终获得全新的理解。这个过程会有失望、兴奋、疑惑、豁然,会有感觉走不下去的窒息,也会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欣喜。当然不是每一个课题都会苦尽甘来,但总会找到一定的答案,有所收获。

    学生有进步、对课题有了更深的理解、写出一篇漂亮的总结、完成一个精彩的报告、发表了好论文、得了奖、找到好工作,这些都是奖励给导师的“糖果”。即使学生毕业了,听闻他们被领导器重、受到学生的喜爱、拿到了基金、获得出色的成果,哪怕再小的好消息,都会让我一天的心情变好。

    我甚至为下一次招生宣讲想好了广告语:做罗老师的学生,是提供终身售后服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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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师节课题组合影

    导师的“苦”还是从招生季开始。

    夏令营推免面试时,导师是掌握学生命运的考官,宣讲时可以意气风发地说,不想做科研的不要报我;而发完offer后,导师就是随时可能被放鸽子的可怜人,因为按规定导师是不能“变心”的,而学生不到最后一刻都有可能变卦。

    为了避免成为可怜人,我都会加已录取学生的微信,告诉他们如果有“二心”时尽早告诉我,我好早做打算。最怕就是学生发微信问:“老师,在吗?”我心里就会咯噔一下,“完了,要飞了。”学生有更好的去处,我即使心里苦,也得大度地说:“理解理解,谢谢告知。”只有等到学生发来已经填报系统的截图时,这悬着的心才算落下了。

    指导学生的过程是累并快乐着的,但也不可避免有苦的时候。

    (编者注:以下行为,请各位研究生自行对号入座,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有时候学生临到deadline时才把论文发过来改,我大周末或大半夜还在熬着一个一个字修改,心想没准学生正在外面玩得high或者在床上睡得酣呢,心里那个苦呀;

    有的学生工作时间看不到人,微信不回,电话不接,心里那个苦呀;

    高年级博士生都快毕业了,写出来的英文论文还是读不下去,中文论文里还有错别字,心里那个苦呀(以后出去别说是为师的学生);

    有的学生提交完毕业论文,让做点实验,写点总结,找各种理由推脱,但甲方爸爸天天催着项目进展呢,心里那个苦呀……

    当然以上情况还是很稀罕的,绝大部分学生都是很给力的(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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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学生一起参加健步走比赛

    导师的“辣”非得从招生季说起。

    等到最后一批推免结束了,学生说:“老师,我来不了了。”导师的火呀,瞬间就腾腾升起(非本人经历)。其实我是很少生气的,或者说生完气很快就忘记了。

    不过,辛辛苦苦组织的journal club和组会,学生只是应付了事或者毫无进步,心里也会冒火,血压上升;看到明显没用心写的论文和报告,也会感到“辣”眼睛,在批注里会用一连串惊叹号来表达自己的怒火。实在忍不住了,才给学生发个信息抱怨一下,释放一下自己的怒气。

    但随着日复一日的修炼,也知道这种抱怨没有什么意义,懂事上进的学生自然明白,不开窍的学生却只会一键接受所有修订。现在的我已经可以做到将抱怨的文字在对话框里打完后,又删除,就当自己发泄过了,继续改吧。

    作为一个在北方生活了十余年的nba赌注平台|官网-app下载:人,现在已经不能吃辣,好像也很难发火,应该是我的学生越来越好了,“辣”味不再有了。

    结语

    通常这种文章,写到最后都是匆匆结束(因为实在没有时间干这么不重要的事了)。最后,我想说,希望有一天,桃李满天下。

    是的,你的感觉没错,这其实是一篇招生季的软文,欢迎你或你的儿孙来报考我的研究生。还有,不要放我鸽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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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自己的导师以及毕业生合影(猜猜谁是我导师)

    责编 : 贺静蕾